《科创板日报》12月30日讯(记者 张洋洋)历史事件与个体命运,总会在某个时间点,以某些特殊的方式交织在一起。

就职于Meta的赵岐,经常会想起前一天还在公司交流工作,第二天就被裁员的那位同事哥们。2022年11月,经历了三个季度的业绩下滑,且转型迟迟不见起色,Meta开启了前所未有的万人大裁员计划。


(资料图片)

赵岐说,那位哥们能力挺不错的,也到了管理岗级别,他的突然被裁,自己“切身有了危机感”。

Meta的大裁员只是冰山一角。2022年,地缘冲突、新冠疫情以及宏观经济的整体下行,冲击着几乎每一个行业和其中的个人。

这一年,有关各行业的讨论时有发生,就着大环境随之而来的撕裂叙事一浪高过一浪。当我们讨论10万人公司的转型、2500万常住人口所在城市的疫情爆发、14亿人口国家的人均月收入,真正讨论的不是一个深不可及的宏大叙事,拆解到最后,必然是一个个独立个体的行为与感受。

这一年,对于各大互联网而言,行业不再寄希望于高增长,不再确定高投入就能带来高回报。缩减冻结乃至零编制、关停项目、裁员等一系列指向“降本增效”的行为,成为这一年行业的集体共识。这些在改变公司运营日常的同时,也在无形中影响着从业者们的人生轨迹。

▍“我经历了公司的飞速滑坡”

赵岐怎么也没想到,自己刚转身进入的新公司,在今年境遇会如何的急转直下。

他在2021年4月跳槽至Meta,当时这家社交巨头还叫Facebook,业绩表现在美股纳指中还首屈一指,用赵岐的话说,那时候公司还是“当红炸子鸡”,创始人扎克伯格甚至还开始了雄心勃勃的元宇宙转型,公司更名并加大投入。

但变化来的太快。赵岐说,这一年,他经历了公司“飞速滑坡”,而且是在过去的职业生涯里“从没见过的”。进入Meta之前,赵岐已经在苹果工作了10年,这个时期同样也是全球科技公司最好的10年,苹果股价从5美元一路攀升至130美元,翻了20倍不止。

反观Meta,自2021年四季度起,净利润和月活用户数开始不及预期,2021年年报公布之日,股价暴跌21%,总市值单日蒸发2520亿美元,创下该公司2012年上市以来的最大单日跌幅——下跌态势持续2022年全年。这家在美国过去20年经济和金融危机中好像都能独善其身的硅谷巨头,这一次似乎不能再幸免。

习惯了所就职的公司一直在走上坡路,突如其来的下行,赵岐说有那么一瞬间他也怀疑过自己的跳槽决定。进入Meta时,他把持有的苹果股权等额兑换成了Meta股票,现在肉眼可见的变化,至少在财务状况是“大打折扣”。

11月份的万人大裁员成为打破行业神话的最后一根稻草。赵岐说,其实裁员的风声在Meta早已流传了两三个月之久。在这期间,员工们风声鹤唳,即便是对于身居管理岗的赵岐,他说自己也会焦虑,“就算自己不去想,也会不停被下属问到”。

靴子落地的那一刻,赵岐所在中国区400人的团队,裁员比例在1%,影响整体不算大,但是被裁的4个人中,其中就有一位跟赵岐关系还算不错的朋友。

“前一天大家还在共事交流信息,第二天他的电脑就不能用了。”赵岐说,“就很残忍”,“当这样的案例真切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时候,你会切身感受到危机感”。

▍“公司降本增效态度非常坚决”

同样境遇的,还有在腾讯就职的薛言。

他在2019年从金融行业跳槽进腾讯游戏部门,那时候,腾讯连同所有互联网公司,正处在行业发展的黄金时代,用薛言的话说,“正是互联网的巅峰”。

薛言形容那时候的腾讯游戏人,富有理想、激情,大家努力钻研提升研发能力,面向未来5-10年,希冀做出精品。2021年初游戏圈在clubhouse上筹办的春晚活动,毫无疑问是整个行业近些年的顶点。薛言说,那时候“老板的浪漫主义情怀全部都被点燃”。

“现在,先活下去吧。”薛言说,这一年,他感受最深的就是腾讯对于降本增效“态度非常的坚决”。过去一年,降本增效贯穿腾讯始终,成为公司核心主题,短时间内不能开花结果的业务均在缩减。今年以来,腾讯关停、下架包括幻核、QQ影音、搜狗地图、腾讯WiFi管家等一众知名产品。

业务收缩带来的后果之一是:公司不再需要那么多人了。腾讯今年多次传出的裁员消息,薛言看见一些同事裁员离开,也亲眼目睹在公司的很多好朋友选择离职创业,因为现在的“环境变了”。

下半年开始,也因疫情缘故,薛言的出差基本处于停滞状态,多数业务转至线上,交流效果直接“从7分降到4分”。

▍“今年成本管控特别严格”

拼多多是一众互联网公司里,今年为数不多的维持不错营收和利润增长的企业,但即便如此,刘卓还是感受到了公司今年对于成本控制有着不同往年的严苛,“之前也会关注这个,但不会像今年这样提到这么高的地位”。

刘卓所在的事业部,业绩考核以用户体验为指标,如客服服务、物流运输、售后服务等。为着更好的用户体验,往年的人力支出、业务成本考核一般会战略性排后。

刘卓说,但今年,业务线的负责人对成本的关注度极高,月度支出有上涨,涉及指标变动超过3%,都要解释的非常清楚。

刘卓举了个例子,以前与外部人力公司合作,要以用户体验为衡量标准,因而在人效方面会适当放松,“但今年卡的特别紧”,既要提升用户体验,又要提高人效,同时还要控制成本,开展业务时,不免要“瞻前顾后”,这种情况下,“无形中的业务压力就会非常大”。

根据拼多多2022年第三季度的财报数据,拼多多Q3成本为65.6亿元,较去年同期增长101%,但较上一季度的79亿元下降17%。Q3营销费用为100.51亿元,环比减少3%,连续三个季度呈下降趋势。成本控制肉眼可见降低,在人效方面,据刘卓估计,就其所在的部门而言,今年人效提升“至少是在15%以上”。

相形而言还算不错的业绩表现,这一年,外界鲜少听到拼多多的裁员信息,刘卓将其归结为公司的“高效化”:一方面是前期人员规模扩张不那么粗放,刘卓所属部门,同业公司人员规模可能达到上万人,但“我们三四百人就差不多了”;另一方面,招进来的每一个员工,“每天的工作日程基本都排满了”。

接受我们的采访时,已是当晚11点半,刘卓刚刚下班回到家,“11116”——上午11点上班,晚上11点下班,每周工作6天——是他的每日常态,也是多数拼多多员工的日常。

▍“把擅长和喜欢的事做到一骑绝尘,总会有一份收益属于你”

大盘面上,2022年美股纳指与港股恒指均创下十四年来最大跌幅记录,下跌周期也最长。中概股也随大盘一跌再跌,近两月虽有所上涨,但依然仍处于相对低位。

从美国西海岸的硅谷新贵,到东亚中国的一众互联网企业,这一年行业的急转直下,大洋两岸的二者第一次对彼此有了感同身受。

自2010年就进入互联网行业的于冬琪,将早年间的黄金时代归结为“既有技术普及期的红利,又有虚假繁荣”,但当下的行业逻辑已经由此前无条件追求规模,演变为追求质量,行业阶段已经从盲目发展期,进入高质量发展期,在这个过程中,摩擦性失业等阵痛不可避免,但长期来看,反而是利好。

经历过赶集网、百度,从产品经理到产品负责人,由普通员工走向管理岗,对于其中的从业者,于冬琪认为,能做的就是“不被大势牵引”,“做自己擅长和喜欢的事,把它做到一骑绝尘,在这个市场总会有一份收益属于你”。

2022年6月开始,于冬琪离开了原先的互联网公司,开始了自己的咨询创业项目,并且现在成绩做的也还不错,“手头的订单我和我的合伙人已经服务不过来了”。

赵岐说,Meta其实也不是不挣钱,只是潜力没那么大了,至少目前自己处于公司大力投入的VR业务线,情况还不至于那么糟。但对于个人,他还是觉得,要“降低杠杆和消费欲,提升抗风险能力”,“工作更努力一点,变成更不可或缺的人物”。

身处相对还算稳定的游戏业务线,自己能力也还可以,薛言说不太担心公司裁员问题,但他还是认为要做好职业规划,多学习多交流,提高竞争力。

经历公司快速扩张期,刘卓说,再往后,很难再出现字节跳动拼多多这般的行业黑马,未来降本增效只会有增无减,业务越成熟,行业需要的人只会越来越少,这种情况下,只有持续进步,让自己尽可能不被替代。

对于赵岐等人的漫长的职业生涯来说,2022年里发生的一切,或许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。大时代背景下的个体,无法逆转下旋的低谷,也同样无法扼杀上升的浪潮,不管信或不信,未来无论如何都请坦然面对并积极改变,毕竟瞄准月亮,就算失败,至少可以落在云彩上。

(应采访对象要求,赵岐、薛言、刘卓均为化名)

推荐内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