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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0后小夫妻消费全面降级，
只为在北京买一套房
抠门攒钱，能得到什么？一对90后夫妻“抠”出了186万元的首付，在北京买了房。
极致省钱的这两年里，他们对自己特别狠。圈圈买包包衣服化妆品的开销，一年加起来不过两三千；圈圈老公的剃须刀用钝了，就用剪刀修胡子。作为程序员的老公，还会给APP反馈Bug，用专业知识换来一张张打车优惠券。
买房不是他们极致省钱的全部动力，但对北漂十二年、搬家十一次的圈圈来说，却是安全感的重要保障。
现在的她，回看曾经全方位的“节流”，也会觉得不太健康。但圈圈心里知道，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，而是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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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房是抠出来的
看客：你可以先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吗？
圈圈：我是圈圈，今年 33 岁，在北京已经漂了 12 年了。我和老公攒够了 186 万的首付，在北京的望京买了人生的第一套房。
我们买的房子是 1991 年的老楼，大概有 32 年的楼龄，建筑面积是 76 平米，实际使用面积 56 平米，总价是 468 万，每个月的房贷是1万6左右。
我们俩在决定买房的时候，手里已经有 100 万存款了。然后大概用了两年时间，又攒到了一个 100 万，就买了房。
攒够186万，夫妻俩终于拿到房产证了
看客：那你们为了买房到底极致省钱到什么程度？
圈圈：当时为了买房，我们全方位的消费下降。能省的地方，只要能想到，都会省。那个时候我们对自己特别的狠。
比如一个刮胡刀，很便宜，坏了就再买嘛。我老公就不，他会一直用。等到刀片用钝了，刮得很疼，他就会拿剪刀剪。他也没有什么衣服，基本上就是几件轮流穿。
作为一个程序员，我老公还有一些特别的生钱方法。他会去打车 APP 上发现Bug，提给客服，然后APP就会返很多券。
我自己买衣服化妆品包包，会在双11、 618 这种大折扣点去买，平时的话基本上是不买的。全年的花销加起来也就两三千。
看客：那你平时有记账的习惯吗？
圈圈：我会强迫自己每花一笔钱都分类，然后事无巨细地记下来。哪怕只有 1 块钱，我也一定记住。这样的话就能知道自己的小零碎花在哪些地方了。对那些可能不用买的东西，就会有个意识。
看客：你们出去消费的频率是怎么样的？
圈圈：我们也会偶尔出去外食，但是频次非常少。我老公甚至会知道怎么点锅底更省钱：点两种锅底加两个清水格，就比点两个锅底便宜。吃完火锅，可能还是要喝杯星巴克的，我们基本上都是用银行卡的积分去换，不会再额外花钱。
我们能在家做就在家做饭，点外卖也非常少。如果点的话，我们一定会考虑配送费、餐具之类的。有的餐具收费，我们就不点，用自己家的。如果不收费的话，那就多要几双。
夫妻俩偶尔点外卖，囤下来的餐具
看客：你们攒钱的动力全都是来自于在北京买房吗？
圈圈：也不全是。因为我的家底并不是很好，农村家庭，爸妈都是在家种地。上高中的时候，我有一段时间甚至会跟高中同学拼一份饭一块吃，因为确实没有钱。所以“不能乱花钱”的意识，基本上是植入到自己的习惯里面了。
二
在北京站住脚跟
看客：可以说说买下这套房的过程吗？
圈圈：我们在线下一共看了 50 多套房，线上看的就不计其数了。整整半年的时间，基本上把北京所有的区盘了一遍。
三个互联网集中的地区，我发现望京还可以。恰好又有一套房，价位、地理位置都非常的好，从各方面来说都很合适。
好房子是需要抢的，因为很快就会被人给定走。所以我们俩当时还在上着班，中午吃饭休息的时候去看这套房，立即在心里排在了第一位，马上就定下来了。
看客：每个月一万六的房贷，你们有还贷压力吗？
圈圈：其实还好，因为我们的储蓄习惯还蛮好的。我们现在预留了3年左右的房贷存款，而且也在做计划。比如说，我们这个月已经申请了提前还贷，准备提前还掉 15 万。现在裁员趋势很严重，但我觉得只要做好准备，裁员、甚至更大的变故，都不是问题。
看客：您说自己是不屑于买房的“理想青年”，现在为什么会有买房的想法？
圈圈：我更年轻的时候，就是不想被束缚住。那时候认为买房是一件很功利的事情，而且所有人都去买房、买车，很俗。
但随着年龄的增长，我和现实世界有了一些碰撞。比如说租房的时候房东要赶我走，或是真正见识到很多人开始走入家庭，我才慢慢发现买房其实并不是一件很庸俗的事情，反而自己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。
这才是我真正追求的。我并不是说要买房给谁看，而是我想拥有一个很有安全感的生活状态。
看客：那你们什么时候决定买房的？
圈圈：我们可能 30 出头的时候就决定买房了。
买房之前，我大概搬了 11 次家。租房的时候非常不顺利，甚至还跟房东起过冲突。房东想卖房，他就带别人来房间看。当时已经 10 点多了，我记得特别清楚，手里还拿着剪刀在做手工。
他说话特别难听：“你们这些不是北京人的，在这儿你就得听我的。你要是不想住，你就出去。”
我特别生气，我当时的领导也是北京人，我还回去跟他大发了一顿火。其实跟领导没关系，也不是地域歧视，但当时我对北京的印象就非常不好。我才意识到，自己在这个城市其实什么都没有，没有任何的话语权，没有任何的筹码。
圈圈在北京的第11次搬家
看客：那后来和老公一起租房还是不顺利吗？
圈圈：在北京租房从来就没有容易的。我们俩在租房子方面特别省，在一间朝北的 9 平米的卧室里住了三年。房间很小，里面放了一个衣柜、一张桌子、一张床，就放不下别的了。
看客：你们是住的合租房吗？
圈圈：对，那个房子是三人合租的。我受不了的是公共区域的洗衣机，我其实不太想用。因为室友会把袜子一块放进去洗。还有一次室友做饭忘了关火，把锅烧糊了，我也很介意。
看客：这对你们当时的感情状态有影响吗？
圈圈：现在回想起来，不是很美好。那段时间，其实我们吵架还挺频繁的。当时老公工作很累，需要休息，但我还想做自媒体，需要利用休息时间录视频，就会吵到他。然后两个人就吵架，他就发脾气。房间朝北，缺阳光，对心情也有影响。
但后来我们买了房，各出一半钱，房产证上只有我的名字，而且属于是婚前财产，我老公对我还是很信任的。
夫妻俩买房前，住的9平米出租房
看客：所以买房会让你觉得在北京更有安全感是吗？
圈圈：肯定是的。租房的时候，人家让我出去我就得出去，那个时候我的心理状态就受到刺激了。我觉得我一定要有一个自己说了算的地方。我不能在这个城市这么狼狈，随时被别人赶出去。
三
甘苦自知
看客：想问问您身边认识的人，他们消费水平如何？
圈圈：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，年收入可能不到30万，但是她能往 35 万去花。她自己算过账之后发现，怎么今年赚的，不仅全花完了，而且还多花了5万。她的消费欲望太大了，已经超过了她现在很高的收入。
看客：您在互联网大厂打工人的消费水平呢？
圈圈：我看到过有人做一个小整容，大概花七八万。还有人会抽脂，或者去澳洲玩，或是买一个包就四五万。这也很正常，因为他们的收入确实还不错。但我不会做这些事情，我的消费水平可能跟周围人差了很多。
看客：您怎么看当下年轻人“及时享乐”的态度？
圈圈：我觉得那种快乐非常短暂，当你与现实撞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就开心不起来了。比如父母生病了要手术，或者在北京六七年了，发现自己还是会被房东赶出去。那种尴尬的境地，我永远不想经历第二次。
快乐要建立在能够长久的快乐上。年轻人的快乐就是那一时的爽，后续可能遇到的一些问题，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。年轻的时候可能会栽一些跟头，但这时候，你要及时去思考到底什么对自己是更重要的，去识别清楚什么样的快乐才是人生真正的快乐。
看客：您会在互联网上发布自己的收入和支出动态吗？
圈圈：我从来不会发。
我在小红书上经常可以刷到“大厂打工的一天，年薪百万”，给我的感觉是他们让别人觉得他们很精致。这是我一直以来很讨厌的，我从来不消费这类内容。
如果你是模特，美丽是你的生产力，你当然要为这件事情投资。但是纯粹地把精力花费在让别人看起来怎么样，你还是活在别人的眼光里面。
看客：您为什么完全不会在意身边人的看法？
圈圈：生活是要过给自己看的，不是给别人看的。别人看，再光鲜、再漂亮，实际的生活过成什么样，甘苦自知嘛。
比如你给我一个特别好背的名牌包，对我来说是对包的浪费。因为我不懂这些东西，我也不觉得它有什么样的额外的价值，我觉得这个东西是给别人看的。那别人又能给你什么呢？你要把钱花在自己身上，用在让自己更舒服更快乐的地方。很多人就只是活个面子，在我看来这不太可取。
看客：那你会选择尊重和你不同消费观念的人吗？
圈圈：我肯定是尊重的。每个人有自己的选择，对于他来说，那个可能很重要。比如他可能因为外貌有些自卑，需要花大量的钱做这方面的投资，那我也是非常理解的。
看客：现在回过头看之前的攒钱消费观，有什么新的认识吗？
圈圈：确实不太健康。其实是要有非常稳定的开源，甚至是突破性的收入，你才能过上自己比较理想的生活。
这两年我的消费观还是有一些变化的。比如说我开始在健身方面投资，因为我要保证我有足够的精力承受996，能够更长久健康地工作，不用经常去医院。再比如电脑、人体工学椅、书桌，这些我都会买最好的、最顶配的，因为这些就是生产力，那我会非常舍得投资，且有意识去加大这方面的投入。
圈圈和老公入住新家，她抱着可爱的猫咪“百万”
看客：对您来说，什么样的生活是可以得到满足的？
圈圈：你真的内心在做自己认可的事情，并且你过上你自己认为的理想的生活。就像我哥，他在一个小城市当医生，收入没那高，但是有很强的成就感。他在做自己非常喜欢的事情，脱离了竞争性的赛道。我身边很多收入百万的人，我其实一点都不喜欢他们。
四
买房没有优越感
看客：您方便透露现在的收入状况吗？
圈圈：我大四下学期就开始出来实习了，收入也就 3000 多。但现在我不太愿意在互联网上说自己的收入和开销，因为你无论说多说少，可能会刺痛一部分人。
我很怕给别人带来焦虑，不希望成为自己成为那个制造焦虑的人。大家已经这么难了，何苦呢？
看客：那你在网上发布自己买房的视频，主要是想表达什么呢？
圈圈：我并不是想让大家以为：“噢～你们在北京买房，你们好厉害呀。”
其实我想传递的是一种信心和鼓励，像我们这样普通的人都可以通过努力，过上自己还相对比较满意的生活，其实大家都可以。我不希望给他们带去焦虑，让他们产生错误的幻觉：“我可能只有一条路”“我要成为精英”，或者是“我要做大厂打工人”。
看客：买下这套房之后，您有优越感吗？
圈圈：我们没有优越感。从各方面来说，我们就是很普通的人。我和老公各个方面都不突出，只是比别人可能会勤奋一点。买房这件事情的优越感，我现在都不太理解来自哪里。
我现在并不觉得在北京的幸福感会比在老家要高。其实农村会幸福很多，家家都是大别墅，房间很大，又有自己的院子、菜园、田地。即使我现在在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，我也很喜欢回到乡村。
圈圈回农村老家，坐在老爸开的三轮车后座上
看客：可以举一个更具体的例子吗？
圈圈：我之前有一个前同事，他在小红书里分享自己从大厂实习生到总监，年薪有多少。这类内容对于刚毕业的小朋友来说是一种误导，他们不会知道，他可能付出了搞垮身体或是违背初衷的代价。已经工作很多年的人，才会知道他说所说的这种包装背后是什么。我希望不要再有这种所谓的很精致、很完美的人生，都更实在一点。那样的同事，我基本上会屏蔽，直接就拉黑。
看客：买下这套房给您最大的感触是什么？
圈圈：人生有很多的可能性，你要自己努力地去找自己的答案。作为一个普通人，只要足够勤奋，朝着目标迈进，你也可以过得还不错。
口述圈圈 |采访 易听 |编辑Yashin| 微信编辑田鄢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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