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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小雨
所谓一夜熏风带暑来,日子渐往七八月过,暑气愈加逼人。夏夜长闷,家中喜开空调降温,偶有失眠,听得空调的声响,总教我忍不住忆起儿时。
那时消暑驱热几乎全赖手中一扇。我四五岁时,记事不清,却独对家中一把白羽鹅毛扇印象很深。那扇由数十根纯白鹅翎围列而成,扇柄是涂漆短木。每回扇风,我总是不自觉用手背贴拂鹅毛,绒绒触感,总是让我轻易就能获得奇妙的喜悦。日长无赖,到了午后,我总要仰躺床上,手玩羽扇,小憩片刻。此时总是父亲相伴,他喜读名著经典,常常捡些易懂情节说与我听。记忆深刻的是他每每说到《三国演义》时,看我一把羽扇挥得兴奋,总要玩笑问我,是不是将来准备当个“女卧龙”?我缠着父亲讲述最多的,还是诸葛亮借过东风之后,乘着赵云接应而来的一尾小舟潇洒离去的经典情节。每每等到父亲话落最后一句,我才泰然放心,羽扇挥持间,凉风拂拂吹面,仿佛置身于故事里,犹感轻舟快风,满腔欣悦。
等我再大点,暑期常随父母回乡,整个夏日就在乡下祖父母家度过。这时最常出现在我视野之中的就是农家蒲扇。午后小睡,屋外是菜园,绿蕉黄葵,四下都是蝉声鸣响;屋内是雕花木床,蓝纱蚊帐,祖母守在床榻之上,用一把黄色蒲扇驱蚊赶虫。夜里乘凉,大家又拥桌而坐。切几片凉润西瓜,边轻摇蒲扇,边看银河漫天,好不惬意。
到后来再懂事点,我的所有精力都专注于学业之上,与扇有关的夏日闲散时光似乎就变得少之又少。难以忘怀的是我参加高考那几日,每次考完出来,远远总能看见母亲顶着烈日在校门口等我,手里拿着几乎所有家长人手一把的广告塑料扇。回去的路上,这扇就被塞到我手里,用以一驱夏初燥热,可母亲额角分明也是沁满了汗珠的。
如今,毕业工作,驱暑手段日趋多样,我虽也偶买精致团扇,但权当观赏之用,实在舍不得做驱蚊生凉之举,最后往往不免束之高阁,任其落尘。久而久之,扇子离我的夏日生活也就越来越远。我偶有所闲,亦不免怀念儿时扇子相伴的那些日子,怀念它曾带给我的片时清畅。